内疚
内疚 如果有人问我,什么最痛苦,我会不暇思索地告诉他,是内疚。外伤,经过医治就好,感情的创伤,一段长时间,就会淡化。惟有内疚,如影随形,甩之不去。我有两则深感内疚的事,迄今午夜梦回时仍然痴痴地缠。一则,在江沙崇华小学读三年级的时候,有一天在草场和一名同班姓许的同学打架,后来被巡察员捉去见训育主任黄世昌老师。黄老师是人见人怕的老师。黄老师很会讲故事,不过也很会打人。黄老师问是谁先动手,我看到他拿着拇指般粗的藤条,我怕打,明明是我先动手,我说是许同学先动手。可能我样子比较斯文,黄老师信以为真,狠狠打了许同学三藤屁股,打得许同学呜哇大叫。回教室的时候,许同学一面走,一面哭丧着脸指着我骂。我难过,我内疚。二则,我在北海励华小学实习的时候,一个晚上,我在祠堂的楼上睡不着,我听到同学和郑老师在楼下小声谈大声笑,我好奇。我赤脚蹑足摸黑走到後楼倾听。突然,我听到有人说,三更半夜楼上的祠坛怎么有脚步声?我又蹑足摸黑经过祠堂和教室回到前楼的宿舍床上睡觉。不久听到有人上楼在我身边说话,老梁是棋王他明察秋毫,他说是老谢走路,老陈是老实人,他说老谢睡着了,不是他。郑老师半信半疑说真奇怪。这间又是祠堂又是教室的宿舍是有名的猛鬼楼,牡牛不怕虎,鬼都怕了我们。隔天早上,他们问是不是我梦游,我做戏做全套,我说不是。眨眼过了几年,我上了金马伦,当了校长。一天,一个妇女带了一女孩来找我,这个妇女好面熟,她问,你是不是谢某?她带她的侄女骆桂玉从槟城来报到。阿!她是郑老师的太太。我问候郑老师是否安好?郑太太红着眼说,郑某往生好几年了,不过,他临终前喃喃自语,他不相信猛鬼楼会跑出声音来,他说他不知道真相,死不瞑目。我听了,如雷劈顶,我无言以对,觉得非常难过。傻了一阵子,我想,小小的一个玩笑,竟会令人牵肠挂肚,真是令我终生内疚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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